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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顾青奴冲着他爹做了个鬼脸,转过头来又睁眼说瞎话地对着卢皎月告黑状,“阿娘,爹爹欺负我。”

    卢皎月也忍不住笑起来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这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,另一边沈衡人到了晚上歇息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。他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地烙了半宿的大饼,都没酝酿出什么睡意,还是决定爬起来到外间走走,吹吹风冷静一下脑子。

    毕竟是在人家家里,沈衡也怕撞见什么不该冒犯的,没往内宅里面走,只是在外院溜达着。

    只是没走几步,就看见书房还亮着灯。

    沈衡只在原地犹豫了一秒,就很不客气地去敲了门。

    他跟顾有恒这关系,还见什么外啊?朋友的弟弟,他不得照看着点?

    门很快就开了,书房里果然是大半夜不睡的顾二。

    顾易:“季平哥?你还没睡啊?”

    他有点疑惑,但还是把人迎了进来。

    沈衡应着声往里走,反客为主地倒打一耙,“我看你才是,大半夜不睡干什么呢?”

    但等进去后,不由一愣。

    这书房的布局似乎不太对劲。

    倒也不能到“不对劲”的程度,只是顾易这间的书房套了一个里间,里面放置着寝具。

    单就这种布置本身倒是不怎么稀奇,不少人都会在书房放上一张卧具,方便主人累了过去临时歇一歇。

    但那都是“临时”,顾易的这间书房生活化的痕迹非常浓,让人一眼就能看出长住的迹象。

    沈衡脑海里冒出一个很不可思议的猜想。

    他脑子还在纠结要不要问,一向没个把门的嘴巴已经很诚实地把问题秃噜出来了,“你晚上就睡这儿?”

    第73章 结发12

    “你晚上就睡这儿?”

    沈衡的这问题有点突然, 但是顾易没有多想,表情平常地点了下头,应道:“是。”

    因为五年前的那一次, 月娘的身体一直不太好。这种根子上的亏损连大夫也没什么办法, 只能说是好好休息、静养着。顾易军中事忙,经常要到半夜, 但是夜半回去,就算他放轻了动静, 也有一多半的时候会把人惊醒。

    虽然月娘每次都说不要紧,但是第二日还是能看出眉宇间的倦怠。

    她身体不好,本就非常容易疲累,顾易不想再在这方面给她增加负担,于是每次忙得晚了, 就直接在书房歇下。这么算算, 他其实还是在外面睡得日子多。

    这边顾易晃了一下神功夫, 沈衡脑子里已经转过了不下十轮的头脑风暴。

    他最后不得不沉痛地得出结论:自己或许真的交友不慎。

    顾有恒可真不是个东西!

    他就不当人!!

    但这要真的是顾有恒的遗腹子,那孩子得有八岁了吧?

    沈衡不太确定地回忆着白天见那孩子的个头,觉得好像又没那么肯定了。不过小孩子么, 有的长得快些、有的长得慢些,好像也没法以此作为什么证据。

    顾家兄弟感情好, 顾有恒要是真的有个遗腹子, 顾二确实会为了侄子有个名正言顺的出身,将人娶回来。况且顾二他自己……

    沈衡想着自己当年被顾有恒拉着去围观顾二和许家娘子的事,忍不住在心底低低叹气。

    他正想着这些,却听见顾易突然开口, “季平哥,你来找我有事?”

    沈衡脑子里还转着刚才的事呢, 没有多想,听到问题下意识地就回,“没什么,就是晚上睡不着出来转转。”

    顾易沉默了一下。

    他想问的不是这个。

    他微微敛了神色,表情认真地看向对面的人,再度开口,“我是问……季平哥你来义固城找我,是有什么事吗?”

    沈衡的表情一滞,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被清了空。

    但是他也很快就回过神来,那点僵硬只出现了一瞬又散去,他露出了和平常一般无二的散漫神色,一副很不着调的语气笑骂,“你个臭小子!怎么、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了?你眼里的季平哥就是这样的人?这才几年不见,就把我当成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打秋风穷亲戚了?我可伤心了啊。”

    沈衡这一番唱念做打,可谓是声情并茂,最后还像模像样的捧心哀痛。

    但奈何被表演的那个人并不领情,连表情都没有多大的变化。

    顾易很有耐心地听着沈衡把话说完,这才开口,“不是。”

    连表情动作都加上的一大段话就得到这么干巴巴的两个字回复,沈衡差点被噎得翻白眼。刚抬头想说什么,对上顾易直直地看过来的眼睛,他不由一愣。

    顾易缓着声开口,“我知道季平哥不是这样的人。当年新离一役、父兄身死兵败,将士也皆埋骨于野,朝中或以战败降罪顾家,昔日旧交纷纷避之不及、唯恐受到牵连,是季平哥亲自登门吊唁,又站在我家门口,把那一个个说闲话的人都骂回去。”

    他轻轻笑了一下,“季平哥当年舌战群儒的风采,我不敢轻忘。”

    沈衡这辈子得的最多的评价是“不务正业”“游手好闲”,这会儿被顾易这么情真意切地一说,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。

    他“咳”了声,强作镇定地摆手,“我也就这点嘴皮子功夫。”

    顾易摇头,“雪中送炭难,锦上添花易,我知道季平哥不是攀附什么的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