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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当代。

    业城重刑犯在押监狱。

    几名重刑犯看着这一幕站起来,大声嚷嚷着。

    “魏瑕不该软的,用咱的话来说,那叫为虎作伥!”

    “他是毒贩彭家的打手啊!”

    “魏瑕面对这样的混蛋,难道也会心软吗?这他妈的......”

    气愤的重刑犯不断嘟囔着。

    坐在一旁年迈的杀人犯反而更平静。

    因为年纪和阅历,他反而更能读懂那两个人眼里的情绪。

    “你们懂什么?”

    “魏瑕这种人,只是对好人心软。”

    “对坏人,他手段狠着呢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他只不过是在试探这个叫阿斑的打手,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活,有没有资格活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。”

    “魏瑕实在太在意弟弟妹妹,所以见到这个叫阿斑的,他有时候莫名恍惚。”

    杀人犯长叹了口气,低着头。

    “这是缺点,......也是强大。”

    新的长子追溯。

    …..

    彭家说过,最后,只剩一个。

    只留一个。

    魏瑕没在意处理伤口。

    他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。

    第二家下线住所与他一样破旧。

    但这名来自江阴市的下线比魏瑕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名下线都要难缠。

    这人李卫民,练过散打。

    一身腱子肉,明显是个硬茬。

    即便被新毒控制,但在这样的关键时刻,依旧能保持冷静。

    院子里魏瑕看着布满冰块的冰桶。

    李卫民湿漉漉的身躯泡在冰桶里。

    这人够狠,强行要自己恢复意志。

    李卫民明显也注意到魏瑕抵达,穿着背心,满是血丝的眼睛不带丝毫感情。

    他从冰桶跳出!

    第一时间,抓着一柄斧头猛然砸向阿斑!

    呼啸的风声让魏瑕做出正确判断,反手抓着阿斑躲开。

    李卫民笑了,戏谑的盯着这个瘦弱的毒狗。

    “有意思,没想到最后剩下的人,是你。”

    斧头手柄在另一只掌心敲打,李卫民咧着嘴:“吴老四死了吧?”

    吴老四正是刚才被喷火枪烧成焦炭的下线。

    魏瑕没说话。

    李卫民好整以暇的低头,从冰桶底部提出来一具躯体,淡淡开口:“张豹,滇西南化县下线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就剩咱俩了。”

    李卫民五指松开,躯体啪嗒一声落下,带着大片水渍。

    无论是魏瑕还是阿斑,都看得分明,张豹身上带着大块淤血,在皮下组织里肿胀的不成样子。

    眼眶爆裂,眉骨明显被人用重力打折,胸腔多处塌陷。

    结合李卫民去身上的伤痕,能看出来。

    张麻子是被他硬生生打死的!

    李卫民真的疯,在魏瑕到来之前,他还踩着张麻子的躯体,一起泡在冰块里。

    李卫民认真捕捉,竟没能从眼前这个瘦弱的毒狗眼里看到哪怕一丁点恐惧。

    魏瑕提着刀,动了一步,没有后退。

    李卫民握紧三棱军刺,向前一步。

    也没后退。

    两人的意思都已经很明显!

    这一刻,李卫民面部近乎扭曲。

    “就剩两个人了,来!”

    “拼一下子!”

    咆哮时,李卫民做出了一个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。

    撒石灰!

    他很聪明。

    敌人以为他外表很凶,只会莽夫一样硬碰硬的时候,但实际上李卫民想的只是怎样以最小的代价,宰了对方!

    骆丘市地下斗殴,魏瑕经历了太多,第一时间用外套挡住眼睛,同时向对方踢起地面的沙子!

    “来!”

    “做个了断!”魏瑕也在怒吼,趁着踢沙子直接冲!

    李卫民同样伸手挡住眼睛。

    这一刻,捕捉到细节,魏瑕手里缺刃的刀拉出破风声,同时抽出始终藏在衣服里的短棍,拼命照着对方脑袋猛敲。

    脑部遭受重击,李卫民全不在意,任由颅骨上的痛觉神经传来信号,手里的三棱军刺朝着魏瑕胸腹刺去。

    一瞬间,魏瑕能感觉那股锋锐。

    肚子上的书层,皮革和木板瞬间裂开,肚子被捅了一刀,但应该不深。

    魏瑕不在意看了,他开始用尽全力,手里的匕首猛划,硬生生从李卫民肩上削下一块肉!

    李卫民如同没有知觉,狞笑着放任皮肉落地。

    他的腹部,背心里也堆积着破铁片做的简单防护。

    谁都不是傻子。

    当近身缠斗开始,两个人就再也不可能后撤。

    他手里的军刺不要命的重复刺入同一点,同时额头开始猛撞魏瑕!

    他要把这个毒狗的防护捅穿!

    魏瑕也在发狠,头晕目眩的时候,匕首依旧死命照着对方受伤的肩膀和脖子一层层削肉!

    杀红了眼的两人连刀都崩落地面,散开一地尘埃。

    李卫民身体太强壮,他猛然撞到魏瑕,骑在他身上,双手带着老茧的骨节拼命捶打着魏瑕胸口,发出沉闷声响,也朝着魏瑕头脸砸下。

    魏瑕是真的没力气了。

    练过散打的李卫民体能超过他太多。

    脸上的重击让魏瑕头脑昏沉。

    魏瑕甚至能感受到肋骨传来不堪重负的声响。

    躺在地上的魏瑕护着头的手逐渐松开。

    这一刻,魏瑕又看到弟弟小生又在自己跟前可怜巴巴的流眼泪。

    “哥,我在学校被人欺负了......”

    躺在地上的魏瑕眼睛清明了一刻,他再次挥拳,照着李卫民侧腰打过去。

    只是这一拳看起来绵软无力。

    李卫民肩膀上掉了一大块肉,嘴角也带着血,笑的像个疯子,狰狞而狂妄:“即使成为毫无生命的躯壳,也要挥拳吗?”

    “结束了!”

    身上染满了灰尘和血渍的魏瑕咆哮着,咬起的牙齿带着最癫狂的血,继续挥拳。

    只是力量就是客观存在,他依旧没有任何力气!

    直到一声闷响传来。

    手臂粗的木棍重重敲打在李卫国头顶,让原本山岳一样沉重的身躯有了些许摇晃。

    赫然是捂着肚子的阿斑!

    阿斑咬着牙,再度对李卫国敲出一棍!

    殷红顺着李卫国头顶流下,触目惊心。

    他蛮横起身,径直抄起一块砖头击打在阿斑本就受伤的腹部,伤口崩开,大量血液疯狂溢出!

    旋即李卫国狠狠一脚踩在倒地的阿斑肚子上,紧跟着对阿斑侧腰处猛踹!

    “去死,去死!”

    魏瑕挣扎着,拼尽全力,从靴子里掏出匕首,猛然划开李卫国脚筋!

    紧接着不要命的扑上去,匕首刺入李卫国命根子。

    原本癫狂的李卫国这一刻终于哀嚎,拼命捂着,哆嗦着倒地。

    比阿斑还要惨烈的失血顷刻间自李卫民身上浸透大片地面。

    烟尘和咆哮散去,三个人躺在地上。

    剧烈的咳嗽夹杂着血沫,魏瑕断断续续的大笑着。

    阿斑发出嗬嗬的声音,脸色有些发青。

    魏瑕在地上艰难匍匐,爬到阿斑身边,一点点哆嗦着为他止血,缠绕伤口。

    大口喘息中,魏瑕再度跌倒,嘴脸都被沙砾浸染:“帮我?你怎么想的?”

    阿斑仰躺着,捂着肚子,也在虚弱喘息,听到魏瑕问话,只是咧嘴笑。

    偏偏给出来的答案,更像是答非所问。

    “我提到妹妹的时候,你没笑话我。”

    “嘿嘿嘿。”

    魏瑕睁着眼,地面的沙砾就贴着鼻子,几乎能看到每一颗灰尘的形状。

    “我也是哥哥。”

    两个瘫软的人傻子一样笑起来。

    捂着伤口,笑的龇牙咧嘴。

    魏瑕最后的力气用来掏外套口袋。

    三块金子明晃晃跌落在阿斑脑袋旁边的沙砾。

    “赶紧去治。”

    “心脏病是吧?肯定能治好。”

    阿斑皱着眉,没说话。

    这三块金子的价码,最初是魏瑕的命。

    只是看一眼,魏瑕就知道阿斑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“滚蛋吧。”

    “赶紧他妈治。”

    “你妹妹能治好,她这辈子就剩你是她的依靠了,别让她失望!”

    “滚远点!”

    阿斑挣扎着爬起来,看着魏瑕的眼睛是沉重的情绪。

    他膝盖颤巍巍弯曲,想跪下。

    只是肚子上的狰狞伤痕有强烈的撕裂感。

    他只能颤抖着,尝试鞠躬。

    魏瑕也爬起来,靠着墙半躺着,没好气的怒斥。

    “老子还没死,鞠什么,晦气。”

    “滚蛋滚蛋!”

    于是阿斑捡起黄金,一瘸一拐真的滚了。

    他什么都没再说,只是背对着魏瑕的那张脸,笑的眼泪都出来了。

    墙角的魏瑕有些失神,面无表情的喘气,等着彭景国到来。

    因为毒贩代理人之战结束了。

    因为缉毒警事件,彭切断了一切已有的毒线。

    所有线路全都重建,不计代价选择新的。

    现在结束了。

    彭需要代理人重建市场。

    躺在地上大喘气的时候,魏瑕胸口剧烈起伏,他在看着远处的荒山。

    呲牙骄傲的仰着头,哪怕躺着也没有蜷缩起来!

    魏瑕在想,很想说。

    爸你之前在和这种混蛋战斗吗?

    爸你看,他们没打过我。

    魏瑕干呕,从猩红牙齿里呕出来的是大片血沫,但他还在笑着,低声嘟囔。

    “下辈子我要当医生,我要救很多人。”

    “算了算了,我害怕那些伤口,那当什么好呢......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下辈子能不能看到弟弟妹妹,如果我投胎快应该很快能见到风华正茂的他们吗?”

    他知道自己想法迷信。

    靠着墙的身影笑的像傻子。

    爸,我曾经被你举过头顶,所以到哪我都不会后退的。

    他们没打过我。

    我快成了。

    终于快了。

    剧烈咳嗽中,远处连晚霞都染上一层殷红。